苇堂棠梨

本文摘要：山东省青岛市林业局王剑国又见苇堂。山村苇河只有三十几户人家。村子依山而建，南低北高，错落有致。步行穿过五六排村宅，一侧是石片砌成的院墙，零零散散的青苔写满了岁月的痕迹；另一侧则是房顶与路面平齐的院落，老乡家中收晒的栗子花生，圈养的猪羊鸡狗，庭院的农具柴垛都一览无余。 小路两侧栽植着栗树、柿树和樱桃，树下密生着各种各样叫不上名的野草，蚂蚱不时在草丛里笨拙地蹦起跳落。沿山路登坡而行，绕过一处突出的山坳，方到处在村庄最西北端的这处宅院。

山东省青岛市林业局王剑国又见苇堂。山村苇河只有三十几户人家。村子依山而建，南低北高，错落有致。步行穿过五六排村宅，一侧是石片砌成的院墙，零零散散的青苔写满了岁月的痕迹；另一侧则是房顶与路面平齐的院落，老乡家中收晒的栗子花生，圈养的猪羊鸡狗，庭院的农具柴垛都一览无余。

小路两侧栽植着栗树、柿树和樱桃，树下密生着各种各样叫不上名的野草，蚂蚱不时在草丛里笨拙地蹦起跳落。沿山路登坡而行，绕过一处突出的山坳，方到处在村庄最西北端的这处宅院。

这本是亲戚家的一处极普通的旧宅，五月曾匆匆来此，印象中宅院破败，荒草萋萋，与四周青杨参天，栗花吐穗，樱桃红透的春天气息极不相称。唯有院前西侧一株棠梨嫩叶初绽，花缀满枝，蜂蝶绕飞，平添一片生机。小妹说，哥给这个院子起个名字吧，我随口而出，苇堂。并一再叮嘱小妹，要留住这株棠梨。

此次重访苇堂，群山环抱中的天空仿佛一下子高出许多。爬上山坳，早已汗浸微涔。

眼前的苇堂与上次来时已大有不同。院门上方，父亲手写的苇堂刻在枣木板上，金字黑漆，随性平实而不失功底。

宅院西侧的杨树已伐，院落亮堂了许多，又在原处栽植了栗树和樱桃。院后的一株五六十年的大栗树仍是枝叶婆娑，栗篷遍地，如足够细心，总能捡拾几枚山栗。枰柳抖落串串的小燕子，在西侧崖壁之上展现旺盛的生命力。

院东那几株青杨依旧高耸着,疏枝枯叶间散落着六七个喜鹊窝。墙根两株低矮的花椒,散发出不同于夏日的风骨。最青翠的莫过于几小畦待收的萝卜白菜芋头辣椒，周边种上两行被称作永不败的秋菊，娇艳浓妆，似乎与周边不相协调，但又觉得甚是和谐。

春日缀红欲滴的樱桃树虽仍是繁叶郁郁，已渐显焜黄，而那一树棠梨却是满枝红果，恰如四月的樱桃，丝毫不显萧瑟之态。小妹对宅院并未做多大修葺，只是撒豆种瓜，整个院落便生动起来。我们到达苇堂时，父亲正在院前靠近棠梨的一片空地上平整出3个小畦准备种菠菜。父亲从茂腔剧团退休后，除了偶尔应朋友之约操琴演出外，爱好一是钓鱼，二是种菜。

自从这处宅院收拾好后，他便三天两头往这边跑，三分地十几种菜，往往乐不思归。几个孩子稀罕青翠欲滴的小萝卜，我心疼这萝卜比大拇指粗不了多少，限定他们每人只能拔一个尝尝。

父亲笑呵呵地说，不用管，早晚都得吃，看中哪个拔哪个。我脱掉外套，和同来的大哥一起帮父亲整理菜畦。没几步见方的菜畦很快翻整完工，但畦边一个合搂粗的杨树桩除掉极为费劲。用铁锹翻开土层，发现树桩粗根中的两条，一条伸向棠梨树下，一根伸向菜畦。

大哥找来砍刀，我俩轮番上阵，在树根上砍开上宽下窄的槽口，等砍断后，发现伸向棠梨的根还是不动。父亲说，下面还有底根，我来吧，他拿起镢头，试了一下底根的位置，用力挥起挥落，几下就刨断了，引起周围一片欢呼，小妹喊，功劳是老爷子的，中午一定得多喝两杯，饭菜好了，开席吧。前些年我写的一幅字，小妹找人裱好挂在中厅。清风秋阳未觉秋，桐叶寻梦别枝头；疏发几茎随风去，追缠落叶诉乡愁。

当时只当作一首打油诗随手用父亲的一支秃笔写着玩的，不料竟暗合了此时景况。一张小方桌摆在条幅下面，饭菜极简单，菜是父亲种的青菜，未动箸早垂涎；酒是大哥带的好酒，未举杯已微醺。我酒醉话多，特别是跟家人一起喝酒。

谈天说地，最后就说到了那一株棠梨。大哥说，这株棠梨其实是一株山丁子，只是当地老百称它为棠梨，它最大的用处是可以用来嫁接苹果、海棠和花红。

去年有人出几百块钱买下这棵树的种子，育苗五六千株，一出手挣了几千。大家问我为什么对这棵棠梨情有独钟。我说，《本草纲目》里讲，赤者杜，白者棠杜者涩也，棠者糖也，棠梨也是甘棠。

我上高中的第一课，老师跟我们讲的就是《诗经》中的《甘棠》，蔽芾甘棠，勿翦勿伐，召伯所茇。召伯南巡，为民众排忧解难，体恤百姓疾苦，不搅扰民间，所到之处不占用民房，只在甘棠树下停车驻马、听讼决狱、搭棚过夜。其实，那时对甘棠的印象，是西府海棠的样子。

父亲说，你也要当这样的官啊。在父母的心目中，我算是家族中有出息的大官了，殊不知我这种小人物俯拾皆是，家人的厚望常让我无颜以对。

当年辞别家人读取军校时，对外面的世界是如此好奇，军校毕业，被分配到部队时又是那样的雄心勃勃，转业到地方从零开始尽心致力工作，都如同那株棠梨，静静地绽芽开花结果落叶，每年都在自己的心中收获一圈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年轮。当满眼是小小的棠梨果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时候，我知道我醉了。山中暮来早。醒来时已是星光满天。

走出院落，静静地站在棠梨树下。昏黄的灯光照着依然绿着的枝叶，听着父亲的收音机里传来淡淡的戏曲，几十分钟就这样悄悄逝去，什么也不想，什么也不做，心止若水，静得如今夜的星空。朦胧夜色中，不知不觉迎来第一缕月光，月亮悄然升上峰峦。

忽然记起，似乎已有多年未曾看过日出，数过星星，追逐月光，已有多年未曾感受拂过林梢的微风，聆听雨打桐叶的回音，观赏雨落静池的烟色，更有多年未曾驻足欣赏草丛间的一蓬山花，寻觅荆棘丛中蝈蝈的歌声了。这难道是月下悲寥的心迹吗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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